知秋
文/王 先生
壹
那年知秋二十二岁。毕业旅行选择一个人去青海湖。她忘不了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一湖蓝蓝的水。
旅行没有预期的那样顺利。她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再转乘巴士。再步行。辗转才到达目的地。在火车上她遇见青禾。
那是他们最好的年纪。有梦想又骄傲。
他们从同一座城市出发。去往相同的目的地。内心的亲近感自然的产生。也不尴尬。他们很快达成共识。接下来的路。相伴而行。那年青禾二十六岁。踌躇满志。
贰
知秋善于沉默。青禾谈笑风生。
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知秋并未感觉到无趣。但是她想起自己曾经多么讨厌一个男生爱说爱笑。此刻竟然如此贪恋地看着这个口若悬河的陌生男人。有一刻她竟然有一丝的感动。感动于他这么真诚的讲述。
火车进站前的三十分钟。青禾突然变得沉默。知秋并未问及因由。她知道。在他心里一定做好了打算。她知道。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感觉。而这些在当下又不必一问
。
叁
他们看见青海湖的时候。夕阳已经渐渐笼罩了周围的世界。他们沉默着站在湖边。期间青禾掏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快门的声音结束后。整个空气变得异常安静。没有丝毫的动静。
知秋转过头看一边的青禾。夕阳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她看见他眼神里的自信。竟也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温度。风轻轻地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并没有理会。
知秋心里有一丝涟漪。轻微的不易察觉。
肆
知秋一人坐火车回来。青禾还要去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一个只能他一个人去的地方。临行的时候。他们互相拥抱。没有说再见。
她觉得他们会再遇上。相处十三天的他们。已经对彼此有了很深的了解。也难得兴趣相投。在遇见青禾之前。知秋从未相信过在世间会有一个人可以如此了解自己。每个人作为独立的个体存活在世间。无论生性多疑。还是耿直善良。都不可能有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生命可以知道自己内心里所有的想法。懂得自己所有的感受。她心里有一丝窃喜。沉默寡言的她最不适合这样的表达。所以有关一切青禾并不会知晓。
知秋在火车上收到青禾的短信：
我感谢相遇。往后的日子。请一切安好。另外与人交流并非难事。太沉默寡言会多生无趣。此刻我还在路上。天竟然飘起雪来。我想起你。想再跟你说说话。
知秋回他：
一路平安。
伍
知秋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于青禾的感情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变得那么浓厚。她靠在回忆的肩膀上。感受着来自岁月深处那个翩翩少年的温度。她忘不了他永远停不下来的嘴。忘不了他在夕阳下面上下滚动的喉结。更忘不了他深情又温暖的眼眸。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得知自己已经深爱上他。难以自拔。
知秋三十岁那年。她的母亲已经开始不停地催促她找个差不多的对象就定下来吧。可是她心里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究竟在坚持什么。
她曾经相信那个最对的人一定会再次出现。于是。在经历了八年的等待之后。她决定继续坚持心里那一份执着的等待。这八年的时间里。她再没有联系过青禾。如果想起他。他就抓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他的名字。她知道。如果他是自己的。他一定会翻山越岭的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那时候。无论去哪里。她都愿意跟着他走。
八年的时间里。她一点一点的改变着自己。也管不了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条短信的内容总是在各种时候出现在脑海里。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从什时候起。她已经变成曾经她最讨厌的那种口若悬河的人了。有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她总是这样执着在自己的执念里。
陆
知秋受邀将要参加一个行业内的酒会。一些行业内的朋友聚在一起。无非是谈论一下最近低迷的股市。抱怨一下自己又亏损了多少钱。原本是没有多大的意思。只是为了躲避母亲给她安排的相亲她还是选择去参加。母亲听到她要去应酬便不停地督促她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已经到了这样恨嫁的年纪。所有的约会在母亲的脑海里已经变成了一次以嫁女儿为目的的相亲。
知秋自然是不会理会母亲的。她向来喜欢干净朴素的衣服。这次的礼服她自然也会选择自己喜欢的花色。头发盘起。简单的脸妆。没有心机过重的大红。有的只是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粉饰。考究的碎花礼裙。胸前别致的盘扣。古典又时尚。她知道她并不想在宴会上获得什么。她只是为了逃避相亲。但是。既然来了。总要和每一个认识的人寒暄几句。于是她走向人群。那一刻她并不知道。她正沉浸在那个她日夜思念的人的温柔的目光里。
柒
青禾并不知道知秋会参加这样的酒会。在他的心里。她依旧是那个不爱讲话的漂亮姑娘。所以当他看见她的时候。他心里更多的是惊讶。他在一个角落坐下。看着知秋在人群里穿梭。她比以前能说会道了。但是他知道。那一刻的她有多么迷人。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次他一定会走上去牵起她的手。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想说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想深交的人也再难以碰上。或许他心里早已经有一个人的存在。所以过路的风景他只看看。却从未入得身心。而就在他看到知秋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感情在一刹那涌上心头。他才真正知道。这么多年。原来他心里深爱的竟然是那个陪他站在青海湖边看夕阳的人。
青禾在知秋走向一个中年秃顶男人的时候。从她的背后牵起了她的手。她先是一丝的惊讶。转头看见青禾。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她觉得八年的等待在那一刻变得不再只是一个数字。这漫长的日子也已经不再是荒芜。她跟着他。在很多人的注目中离开酒会。那一个晚上。城市上空所有的星星都亮了起来。天空变得空旷而高远。
玐
知秋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些人值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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